新手上路
秀才 四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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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2006-3-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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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一家咖啡馆的服务生。漫长的下午,店里经常没有客人。这时我总是翻看店里的各种摄影杂志来打发时光。我们这里有几乎全部种类的摄影杂志,因为老板就是玩摄影的,我给他看过我拍的照片,他总是不作评论,付之一笑。我想大概是我的技法还不够成熟吧。我想在这里一边打工一边继续摄影,直到我能够用镜头! M1 V3 W# W6 `: B8 M( \
" E* C3 S7 t8 o0 l: ~8 ~% Z. G, M养活自己为止。这就是我的理想,很简单也很直接,但是实现起来并不那么容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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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早以前我就注意到对面花店的那个女孩了。她不漂亮,但是很特别。这个城市里的大多数人都有着冷漠的脸,没有人象她这样总是温柔地微笑。每次看见她的微笑,我都觉得光线是清澈的透明,就是那种摄影的人最喜欢的光线。: \: c/ y5 S/ d. D7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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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我有点喜欢她,但目前为止,我只是坐在吧台后面远远地看着她,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止是一条街,我看见过她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,那应该是她的男朋友,或者其他什么人。也许有一天,等我攒足信心,我会走到对面去拉开花店的玻璃门,对她说能否做一次我的摄影模特。这个要求,应该不算太过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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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aid by May∶2 B3 v5 w2 Y# s4 h; I9 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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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做花店这一行已经两年了。我喜欢花,所以开了花店,如果我喜欢的不是花而是别的什么,我就会开一个别的店铺。这并不困难,因为我的目的并非盈利。我不缺钱。开花店的钱是任总出的。只要你开心就好,他总是这么说,仿佛只要我开心,就连月亮他也可以为我摘下来。其实当然不是这样,譬如说,我有时也会想要婚,但他不可能为了我离婚。所以当我感觉无助,感觉渴望拥有一个家的时候,我宁可选择抱着枕头自己哭一场,也不会在他面前流泪。不合理的要求没有任何意义,我很早就明白这一点。两年以前,我对任总说,我想开一家花店。当时只是一个任性的决定。而现在,我觉得这件事从根本上改变了自己的生活。我渐渐不那么向往婚姻了,我有我的花店,一年四季开满美丽的鲜花,出售花朵的同时,我也售出了人们的梦想和祝福。我喜欢我的职业。花店老板这个词,听起来当然比情妇要动听许多。$ v! a& f' Y$ |! D% q!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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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久了,花店拥有不少熟客,也因此开始逐步盈利,这并非我一开始所期望过的,却也是一份意外之喜。! W2 R" @8 }1 L' K, R# h
4 d: L- K! m4 _; t/ x1 v; \有一个男孩子让我印象深刻。他每个星期三下班后都会来买一束当季的白色香花,百合,玫瑰,雏菊,栀子。他总是选择最简单的包装纸,我不知道他是打算送人还是放在自己家中。如果他是送人,那么那个女孩子一定非常幸福。我一向觉得白色香花才是最美的,一个懂得欣赏花并且懂得送花的男人,也一定是个很好的男人。: f2 l( D6 U3 l) c/ Q7 `
: y* g: w9 a: G. x" t4 Z/ t2 O5 @我最近习惯在周三进货时就选好优质的白色香花。每到下午我就开始心神不宁,不时看向他将要出现的对面街角。我知道这样凌乱的情绪,只适合藏在自己内心的某处,等日后翻出来细细抚平。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爱一个人,我的生活造就了我,而脱离这种生活方式,代价将会十分惨重。我只是想要看着他一如往日地进门,然后仔细地挑选他钟爱的白色花朵。我会包好那束花,递到他的手里,那是我一周里最快乐的时光。8 a1 x9 }. \4 B, U$ g( z3 a0 F9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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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aid by 华∶( U' |& E* [. x+ p4 D A1 N
# q l5 ?4 Q3 P+ H$ W- i. u: z我就职的广告公司位于东区第五街,每个星期三,下班以后,我都会步行到相隔一条街的花店去买一束白色香花,然后去上我的营销课。上课地点在附近一个MBA授课中心,我进到教室以后,总是把花放在讲台上的玻璃花瓶里。这样做是因为若提到过她最喜欢白色香花。4 R K# @. L/ C1 z2 \#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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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是营销课的讲师。和许多MBA的讲师一样,她来上课只是兼职,我知道她是一家跨国公司的高级主管。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完成MBA的学业,这需要投入大量的金钱和时间,而对于我来说,两者都同样宝贵。可我也很清楚,如果不努力深造,继续在广告公司做那份销售的工作,拿着这个城市至为普通的一份薪水,我就永远也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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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改变自己的生活。对我而言,改变自己的生活,意味着和若靠近。半年以前,我偶然在授课中心第一次碰到她,那次我本来是陪一个朋友来打听MBA的入学费用,我们拿着从网上找到的地址在大厅里迷了路,于是随便拦住一个经过的人问路。我记得很清楚,若那天穿了白色的套装,很少有女孩子能把这个颜色穿得这么有气 质。我一眼就爱上了她,以及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无懈可击的优雅与自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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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l Y! v7 d( a6 O我至今也不知道若的年龄,她应该是三十上下,但年龄对我来说并不重要。重要的只是感觉而已。我喜欢看她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样子,也喜欢她带一点点美国口音的英语。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落落大方的女子,每个星期她都会看一眼讲台上的花微笑说谢谢,却从来不问是谁送的花。有多事的同学在我第三次送花后告诉了她真相,她也只是给我一个会心的微笑。除此以外,我们之间没有过更多的交流。即便如此,为了她的那一个微笑,我会在每次上课前准备好白色香花,并且前所未有地努力攻书。如果一切顺利,我会在两年以后获得MBA学位,那时也许我就能逐渐接近并了解若的世界。这就是我生活中所有的期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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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aid by 若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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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?# W) p% G+ b% M" Q- t2 B1 j因为在一家MBA授课中心教授营销理念的缘故,我每个星期都要从西区的上班地点开车穿过大半个城市,来到东区的一栋写字楼里做两个半小时的老师。我今年三十一岁了。女人一过三十,似乎很多美好的东西都在逐渐远离。即便拥有高薪的职业,过人的资历,也无法填补心中逐渐增大的空白。我时常在洗罢热水澡之后仍然感觉寒冷,这也许是因为心里缺乏温暖的缘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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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[; p3 G" E4 V我想我并不是已经丧失了让人动心的因素。很长一段时间以来,我去上课的时候,总能发现教室讲台上放着白色的香花。那确实是我钟爱的花们,百合,玫瑰,雏菊,栀子,各种各样的白,各种各样的香。我时常希望生命也能如花们一样芳香洁白而简单,可惜不能。我知道这些花是某个学生送的,那是个年轻男孩子,总坐在最后一排沉思地看我。但是我又能怎样呢?我已经不是小女孩,不会轻易地被几束鲜花所打动。我和他之间的距离,并不是台上和台下的距离那么简单,年龄,教育,背景,收入,生活方式,这其中没有一样可以让我们有共同的话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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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L% m M1 e+ Y( M但是如果让我和某个算得上是我同类的男人约会,那真是最为索然无味的体验了。我太熟悉他的那一套,而他对我也同样。这样的人只适合在工作中做一个好同伴,却绝不适合更多的接触。( a: R+ Y% Q7 @% h
+ x6 s% I0 k$ D9 ?所以我单身至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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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我有喜欢的人。或者说,是让我动心的人。- D4 `6 F/ z0 C7 k5 G+ j6 Y- D
, s/ m3 m: i* c$ K& T: F* _) N那是个看上去比我的学生更为年轻的男孩子。他在授课中心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打工,有着一双沉默的眼睛。我习惯在下课后到那家叫做“写照”的咖啡馆去喝一杯咖啡,同时欣赏店里陈列的一些别致的摄影作品。一开始,我并没有特别留意这个男孩子,直到一个雨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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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E! j) t8 q: q1 R/ M! `那天,我没有带伞,从授课中心走到咖啡馆,我几乎已经被淋得湿透。在美国念书的时候我开始习惯不打伞,回国后这个习惯也几乎没有改变。我实在是个太过循规蹈矩的人了,偶尔淋点雨,会让自己有种略微放纵的心情。那天天气很冷,我在吧台前坐下时,手指都忍不住微微颤抖,我对他点点头,说请给我来杯热拿铁。我每次都喝这个,就如同我固执地遵循着很多其它的习惯。结果他没有给我做热拿铁,而是做了一杯生姜可乐。就是把姜放在可乐里煮沸的玩意儿,味道介于可乐和姜汤之间,初喝时有点怪,但很暖身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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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弄错了。我本该对那个自以为是的男孩子这样说。但我看懂了他的眼神,我知道他是好意,而且我确实冷得要命,寒气从骨子里和内心深处往外冒。结果我喝完了那杯又甜又辣的饮料,并第一次感觉到彻头彻尾的温暖。这温暖来自一个不爱说话的男孩,他给我看过他拍的照片,坦白地说我看不明白他试图表达的东西。我不知道他是否有才气,但这并不重要。我只是喜欢看他诚实温良的眼神,那里面有太多我久违了的东西。: B5 |9 t: x) R4 D/ d
" S. y7 i5 a6 v7 t3 i我现在仍然会在每次下课后来“写照”喝点东西,这也逐渐成了我无法改变的另一个习惯。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来这里不全是为了咖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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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}) S+ o1 h* z/ p" V" U% r两年以后。1 }9 l4 ]. x2 n. e2 P, w
; c) B' a" t( R) W: v8 m* v. e. e华如愿以偿地拿到MBA的学位。若的授课在一年以前已告结束,他在她的最后一堂课鼓足勇气向她要电话号码,她却只是微笑着写下一个电子邮件地址。毕业时,华已经有一个固定的女友,他打算先找一份适合自己的新工作,等一切稳定下来后再筹备结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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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s5 G6 S. y' U% U$ M成最终没能成为摄影师,却去到一家杂志社负责时尚版块,每日穿梭于这个城市的咖啡馆或酒吧,捕捉其中与众不同的店家。2 m3 U" }. e2 ?0 c5 F) m&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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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y关闭了花店,在另一个街区开了一个家居用品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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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依旧单身。因为工作太忙,她不再去授课中心上课,但如果周末有空,她总会到离家颇远的东区第四街,坐在街角的“写照”咖啡馆喝一杯咖啡。她总是喝热拿铁,只有一次,天冷而且下雨,她一反常态说要一杯生姜可乐。咖啡馆的女服务生为难地答道,menu上没有这个东西,而且她也不曾做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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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露出一个微笑,说,那就算了,还是来杯拿铁。她看向一旁的墙壁,墙上贴着许多出自不同无名摄影者创作的照片。其中有一张,是一个站在玻璃花房前微笑的女孩,女孩的笑容清澈灿烂,她身后的玻璃花房,现在已经不复存在。若知道这张照片是成在离开咖啡馆前不久拍的,她不知道他最终去了哪里,但那已经不再重要。她喝一口杯子里的热拿铁,感觉到熟悉的肉桂的香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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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K0 K0 L$ f) Q' D/ e“写照”咖啡馆的对面街角,所有的建筑都正在被拆除,这里将要改建成一块花园绿地。这个城市的角落莫不如此,今天不知道明天的变化,分分钟里,人们邂逅,有所触动,或者说再见。而不一定能够实现的爱情,也在不断地滋生,成长,及至消亡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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